他已记不清是第几次来云梦。每一番的光景似乎都是大同小异:夜色浓重下远山的暗影黑黢黢得仿佛混沌太古中潜藏的魑魅魍魉,途中齐腰深的草叶零露每每将精心打理的衣裳浸得透湿。
每一番的结局也不过如此:九嶷神宫已荒废了二百年,颓然横卧的废墟残瓦已生出斑斑苍色苔痕,其间再也寻不见那个眉如墨画眼神波俏的女子。
“小九,听我一句劝罢。”身后的白衫人潸然泪下,却难以劝动这执念疯魔的痴心怨侣。
“她会回来的。”曲无涯迈过滑腻的沼涂,在破碎的石板道上立稳。老僧入定般痴痴望向远处的苍梧山。这份信心太过于坚顽以至于将那心存执念的人逼得将近走火入魔。
兴许是来的次数太多,这云梦泽的路在他看来竟比堂庭山还要好走。每一蓬草、每一株树都熟稔至极,像是日日迎来送往的故人,目光相接间便自动传去说不完的话。
“她不会死的。”曲无涯续道,不晓得是在向师兄解释还是竭力说服自己。“你难道忘了么?十一她向来福大命大,先前教厌火国妖道围住,命悬一线的时候偏就骤雨急降捡回一条性命;羽民国那次,人都道她没了,可后来不也……。”愈是要说,喉头愈是发哽,最终那几句话,还是淹没在泣不成声里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