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林寂寂,沃野成了一片焦土,若不是及时下了一场大雨,不知这火还会烧上多久,烧毁多少,是不是要把整个世界都化为灰烬?钟玉清卧在客馆床上,浑身冰冷,浑身火烫。他刚梦见了老父弓身立在土灶边上,他上前与他问好,抬头时,便看见了他焦黑的面颊,惊惧的睁开了双眼。
白玉轩拭了拭他额上的冷汗,问道好些没?钟玉清望了虚空某处许久,扭头望了他一眼,问道:“我的琴呢?”白玉轩替他掖了掖被角,道:“那把琴对你来说很重要么?”钟玉清说:“我现在就只剩一把琴了。”白玉轩深深地望着他,蓦地站起身来,取来琴囊,道:“你的琴。”钟玉清接过琴囊,拥在怀里,久久无言。
此时,门外传来敲门声响,白玉轩踱至房门,问道是何人?那人便说了暗语,白玉轩知晓是自己人,方才开门。白府管事进门时,探头张望了两旁。进门后,与白玉轩见了礼,道:“少爷,楚国的事我都已经照你说的安排妥当了,不知我们下一步怎么走?”白玉轩道:“如今楚王听信小人之言,只是一时在气头上,我们出去避一避风头也就是了。楚国富庶,我们在这里经营许久,这边的生意绝不能丢,只不过往后你们绝不能再打着我的名号做事。”
两人又叙谈了良久,末了管事便去了。白玉轩踱至钟玉清身旁,见他面色苍白,眼神忧郁,已无往日光彩,意欲扶他歇下,又道:“如今你身体不好,有些事就莫要操心了。你留在楚国,那些人必然不会放过你,到时你与我一同走。”说罢,夺过瑶琴,放置一旁。
钟玉清想不明白许多事,如今白玉轩提起,心生疑窦,问道:“你说的那些人是谁?我和老父已然隐居山野,向来与世无争,他们为何要如此残害于我?我父子二人从不与人结仇,亦无金银宝器,他们害我作甚?”白玉轩犹豫了会,钟玉清见他面色古怪,又道:“莫非白兄你知道些其中隐情?”
白玉轩嗟叹一声,道:“匹夫无罪,怀璧其罪,钟兄你才华横溢,名声远播。我在楚宫中多有好友,此些事也是他们告知于我的,说是朝中某位显贵妒恨于你,听楚王屡次提及你的才华,每每惊叹赞扬,他怕你有朝一日抢了他的,所以才设计陷害。如今,这楚国你是万万留不得了的,我深知钟兄你向来孝顺,老父为人所害,定然会设法为其报仇。但……听我一言,此番与我先离了此地,日后你我再设法与他做个了结,如何?”说罢,长叹了一声,道:“钟兄老父,我已命人安葬,不必挂怀。”
钟玉清道了声谢,气息微弱,又说:“鸱得腐鼠,竟以为珍宝,真是可笑,可怜我父一条性命,便就此葬送于火海。”冷笑一声,“白兄方才之言,我已知晓,竟然此地留不得我,那我离开便是,却是不知白兄要往何处去?”白玉轩听闻此言,以为钟玉清心内已有中意去处,便顺着他意问了句钟兄欲往何处,钟玉清道:“晋国,不知白兄可否捎我一程?”白玉轩迟疑了片刻,问:“不知钟兄意欲去往晋国何处?”钟玉清道:“都城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