既已决定了迁都,冯钰竺写了一份罪己状吿祭先祖,择日便要暗中乔装离去。冯淰琴背靠着栏杆,站在皇宫内最高的博望亭处,晚风掀起她的青丝,丹青水墨似的晕在空中,萧崇坐在她身后的石椅上煮茶,稀薄的热气腾起,融进冰冷的空气里。
“其实我想,就算没有魏琪,就大兴多年的积贫积弱,朝贡称臣,这盛世也都如富华,早晚有一天会被撕开来,恍然道一句‘金玉其外败絮其中’的。”
“你倒是好见地。”萧崇做出一方茶山水,冯淰琴看得入迷,两人一时间无话,半响萧崇将茶碗递到她的手上,“给。”“你泡的茶总是最好的。对了,明日就要启程了,魏琪会跟着走吗?”
“我不走啦,就算他们要抬着我走,我也不走了。”躺在榻上的魏琪形销骨立,行将就木的模样。他对着坐在床前的冯钰竺吃力地笑道:“三年了,这种毒是怎么下的,我居然没有发现。”
“你给我的贤妃,她爱我,但是我知道,她是你的人,不过是她每次给你传信得时候我在她的信封浆糊上动了手脚,这种毒只有你每次亲自融化信纸的时候才会散发出来,就这么三年,你早就中毒已深。”冯钰竺看着自己的外祖父,叹了一口气,“外祖父,你能告诉我,为什么吗?”
“为什么恨,还是为什么爱?”魏琪气若游丝地缓缓讲道:“你知道,沈逐霞,为什么死吗?”“她不是重病……”“你错了,她死之前,告诉我,冯瑞泽的三公主和六皇子,是她的骨血。”“他们不是裕贵妃的……”“冯瑞泽不允许自己的孩子有一位卑贱丑陋的母亲,所以他残忍地让他们母子三人自小分离,那两个孩子,甚至没叫过她一声额娘。”“可是爷爷在她死后不是加封……”“她连皇陵都进不了,这还是我苦苦求来的。”魏琪自嘲似的笑了笑,“冯钰竺,你也留着冯氏肮脏的血脉,虚伪,丑恶。不过有一点我倒是小瞧了仁宗。……他自知无法与我抗衡,少不了被陷害的命运,居然用自己大儿子和自己的命,给冯钰笙挡住了所有的危险,让他平安长大,一直到如今,根深叶茂。”“你是说……不……我不相信……父皇,父皇怎么会把王位传给他,明明他说过………”“五皇子性情顽劣,难担此重任?”“这种事连皇后都不知道,你觉得他是为了什么?……哦,对了,他早已经知晓当年毒害你大哥的,就是你母亲,我还告诉他,他才是原本皇位的继承人。你觉得,他接下来,会怎么做呢?”“魏琪!”冯钰竺暴跳如雷,他恨不得立刻让这个老不死的赶紧断气,“你活在世上多一刻,都是要将整个皇室,整个天下搅得天翻地覆才甘心是吗!?”“哈哈哈哈哈……哈哈哈哈咳咳咳……”冯钰竺看着癫狂的魏琪呲目欲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