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来我是要悬梁自缢的。这个死法很流行,许多赶考落榜的书生,都把自己吊在客栈的房梁上。我和潘生亲眼目睹过好几起,吓得屁滚尿流。
悬梁自缢的书生们,面目十分恐怖,惨白的一张脸,全无血色,乌红的舌头吐出来,悬垂至下颌,犹如传说中的黑白无常;双眼睚眦欲裂,似乎要弹出来伤人。
为了美观些,我决定换个死法——去跳河。时间是黎明。
趁潘生还在熟睡,我悄悄从木板床上爬起来,摸到衣衫,胡乱套在身上,又往床下摸,摸了半天,也没摸到自己的鞋子。旁边的潘生翻了个身,松松垮垮的木板床咯吱一响,我吓了一跳,心都缩紧了。
窗外射进一缕朦胧的光,无数尘埃颗粒在光束中飞舞。
我侧目瞅一眼潘生,他双目紧闭,鼾声微微。
我继续伸手在床下摸,摸来摸去,摸到一双特大号布鞋。我不敢耽搁太久,潘生若醒来,笃定要劝我活下去:不就是落榜么?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?
我不上吊,我去跳河。
我蹬上潘生的大布鞋,脚在鞋里游泳,每走一步都有往前一扑,滑倒在地的危险。尽管很轻,客栈楼道的木板仍微微颤动。
突然,一具尸首从空中猛然落地,横挂于我眼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