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幅画搁置多年,即便后来又见过几面,她也没能为那女人添上一双眼睛。多年后,沈照临看到那幅画,不知道为什么,竟恍惚觉得画里的人就是清和。有那么多次,她在他眼前都流露出那样的神色表情。
清和抱着画板走在烟雨廊桥上,倚着阑干画结队而行的水鸭,画台阶上敲打衣裳的浣衣娘,画墙头探出的一支桃花,画衔泥筑巢的燕,画砖缝里生出的青苔,画潮湿的木头上长出的蘑菇。
画女子的乱发,画孩子天真的笑脸,画老人拄着拐杖的干枯的手,画窗口少女梳妆的镜子,画男人英挺的背影。
清和想,那些水鸭是不是听到主人今晚要煮了它,正在越狱;那浣衣娘是不是在其中的一只口袋里发现了客人在旅店开房的票证;那墙头桃花的女主人是不是正和情人在树下调情;那燕子或许在为求偶做准备;青苔可能恋上了一个女子的高跟鞋;蘑菇许是在等待一个温暖的家。
女子弄丢了自己的丈夫,放任他跟别的女人卿卿我我;孩子逮住了一只逾冬的蝶;老人等待一个错过六十年的新娘;少女爱上了每天在门前划船而过的少年;男人去赴一场没有结果的约会。
陌生的脚步声在她前面的石板路上经过,因着人的体态不同,落地的声音也各有差别,她不抬头也大概可以想象得出这个人的大概体貌。
“难怪景明一提起你就刹不住。”一双穿着锃亮黑皮鞋的脚在她前面停下,探着头看她手里的画,挡住了光。